第08版:民间文化 上一版 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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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皮甘蔗滋味长

■ 徐 新 (江苏)

草木打过霜后开始枯黄凋落,家乡的甘蔗也到了收获的季节。

离开家乡多年,我对故乡的甘蔗怀有一种别样的感情,每当甘蔗上市时,总不免勾起我淡淡的乡愁和莫名的惆怅来。小时候物资匮乏,平时没什么美食,到了甘蔗成熟的季节,总是欢天喜地的。甜甜的甘蔗,是我们一年的盼头。放学回家,啃上一根甘蔗,特别满足惬意。随着岁月的流逝,重新回味起这段生活,回味起故乡的甘蔗来,依然感慨颇多。

记得那时,每到春天栽种的时节,母亲就挑选在甘蔗节上有芽头的甘蔗,切成段,作为甘蔗苗,然后松土、挖沟,再把这一支支甘蔗苗横放在预先挖好的沟里。用塑料薄膜盖上后,在长芽的地方留下一个小孔,便于芽儿顺利钻出塑料膜。十多天后,埋在地下的甘蔗长出了尖尖的芽儿。这尖尖的小芽儿,寄托着我们的希望,恨不得芽尖儿转眼间就能长成长长的甘蔗。

小芽出土后,母亲便给甘蔗苗浇水、施肥、除草和治虫,精心地呵护小甘蔗苗成长。过一段时间,小苗渐渐长高了,慢慢地长成一节一节强壮的甘蔗。随着天气渐渐转暖,母亲会把甘蔗节上的“长衣”小心而又轻柔地脱下,让它们露出一节节苗条的身躯,这样它们就能自由地生长,到成熟之前,每棵甘蔗都要脱三至四次“衣服”。

帮甘蔗脱衣是很费力的活儿。每次从甘蔗地里走出来,母亲衣服上都沾满甘蔗身上的白粉,手上、胳膊上也被划出细细红红的血痕。在大暑天,钻进密不透风的甘蔗地里剥甘蔗叶,汗水遍身、胸口发闷是不必说了,最苦的是叶子上的刺与汗淋淋的皮肤接触,难以想象母亲是怎样坚持的。孩提时不懂事,只知道喜滋滋地吃甘蔗。念书之后,暑假放假回来,每每看到此情景,我总是一阵阵心疼。我去地里帮母亲,她总是把我往回赶,说:“你快去好好读书,我一个人就做得完。”

到了秋天,家家户户种的甘蔗连成一片,真是“碧涛欲横天”,煞是好看。一根根甘蔗亭亭玉立,微风拂来,甘蔗梢上的片片长叶宛如少女那一条条绿色的长辫子,迎风不停地翩翩起舞,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清甜的浪漫味道。

过了霜降,甘蔗就不再生长了,蓄满甘甜后就等着收获了。为了保存好甘蔗,母亲挖了一个很大的地窖,把收割的甘蔗一根根平放进地窖里,铺上干燥的甘蔗叶,窑盖用土埋好,踩结实,防止雨水渗入。经过窖藏后的甘蔗特别甜,一口下去,顿觉爽脆,一股清凉甘甜的汁液在口腔泛起,浓郁的甜蜜就在嘴巴里打滚。这种味道至今仍在我的口腔和脑海中回味。

年岁渐长,读了一些书,发现古人也喜欢吃甘蔗。据说三国魏文帝曹丕非常爱吃甘蔗,他觉得甘蔗不仅能养身益寿,而且能醒脑清神。每当他和臣下议事时,总爱手执一根甘蔗,边吃边议,有时还会顺手拿一根甘蔗做手杖。晋代著名画家顾恺之对甘蔗也是情有独钟,他从甘蔗的梢头吃起,由梢入根,诗意地称之为“渐入佳境”,这才是吃甘蔗的行家呢!苏轼更是以“甘蔗”为题作了一首诗,“老境於吾渐不佳,一生拗性旧秋崖。笑人煮积何时熟,生啖青青竹一排。”

我在外地的小城工作,已是难以吃到那青皮、脆硬、甘甜的甘蔗了,即便买到那种紫皮的甘蔗,看着卖甘蔗的师傅拿着刀“唰、唰”的几刀把皮削掉了,记忆中用牙齿撕扯甘蔗皮的场景仍历历在目……望着白嫩的甘蔗肉,心中常有种莫名的失落感。小时候的甘蔗香甜,因为那里有母爱的味道,有童年的甜蜜,有我对故乡的眷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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