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刘英秀 （辽宁）

在各种蔬菜里，我独钟情土豆，在乡村居住时如此，走出乡村后亦是如此。 那些年清苦的乡村生活里，土豆支撑起我家的锅灶。无论春夏秋冬，餐桌上总有一盘土豆，撑圆了我的肚皮，也弥散着村庄寡淡的烟火气息。

每年仲春后，父亲都在庭院的菜地里，整理出一排排齐刷刷的垄沟。困顿的生活并非一无是处，父亲的农事手艺打磨出菜地上精致的排面，垄沟、栅栏、蔬菜架子在父亲的手里如精雕细刻般，呈现着雅致的美感。母亲把长出绿芽的土豆切成块，然后把带芽的土豆块埋在垄沟里，盖上土，踩上几脚，土豆的芽子在大地的怀抱里滋养，如鱼得水般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。 土豆的生长循着节气，过段时间芽子破土而出，一捧绿秧，洋溢着春天的气息，我家的庭院被蔬菜的绿色点缀着，充盈着，满是底气。初始一院绿，渐次满村绿，这绿色浅浅淡淡着，过段时日，涨满起来，连村庄都盛不下这浓浓的色彩。

菜地里绿秧根部繁衍着千条万须子，它们畅快地在泥土里饱尝大地的乳汁，慢慢孕育出果实——土豆。它们就这样周而复始地生长，在大地的陪伴下，享受日月普照的光辉，更在人间烟火里浸润。我不知道土豆是否有轮回。其实大地上的生命大抵都是这样一轮又一轮，今朝归去，来日又逢，生命总在交替中你来我往，人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？

在乡村久居，我向来以为土豆是乡村土生土长的产物，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幅画——《吃土豆的人》，才知道土豆原来是舶来品。《吃土豆的人》描绘了五个人物围坐在粗糙的木桌旁。年轻的女人面前有一大盘热气腾腾的蒸土豆，她的脸上带有一种疑问的表情，她正在分餐。她对面的老妇人正在向杯子里倒着麦芽咖啡。子孙三代住在同一个屋檐下，齐聚一堂享用着一顿粗茶淡饭。一盏煤油灯发出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这个场景。世上的劳动没有国别之分，土地上的劳作在哪里都呈艰辛之状。人工的付出都饱含汗水，越是喜欢土豆，我越发觉得劳动者是世上最美丽的人。

搬进城里居住后，我依然对土豆情有独钟。和同事下馆子，土豆丝是我必点的菜肴，久而久之，同事们都知道我喜欢吃土豆。每次去市场买菜，都会挑选一两斤土豆。妻子对土豆的感念大抵和我相似，女儿刚开始对餐桌上的这个常客不明就里，当她听完我对土豆的执着过往后，才若有所思。后来，她也喜欢上了土豆。可以说，我们一家三口都是土豆的忠实爱好者了。

离别家乡岁月多，餐桌上的土豆再也不是曾经村庄里的味道，我的乡愁也在一盘土豆里慢慢滋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