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8版:民周刊 上一版 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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溱河四季

■ 曹永强 (河南)

春风如笛,轻轻地吹过溱河。溱河笑了,河边的桃花开了,祖先的梦想和潮湿的记忆也被唤醒。

我在春风中,面向溱河深深鞠下一躬。柳笛在岸上响起,燕子轻轻划过天空。岁月悠悠,沧桑迭迭,《郑风》人物,历历在目。郑风苑内,杨柳依依,风光旖旎,朝曦游玩,或夕阳漫步,心旷而神怡。念古抒今,叹古之幽思,慨今之豪情。唯有河畔的石栏记史,沉默不语。

春雨悄然而至,擦亮了溱河的眼睛,仿佛看到:“有女同车,颜如舜华。将翱将翔,佩玉琼琚。彼美孟姜,洵美且都。”一滴鸟鸣,传来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”的清亮。

我在溱河边,倾听一场三月的烟雨呢喃。雨水,像奔跑的音符,挤满河堤;柳絮,像飘荡的乡愁,落满林梢。

一只燕子,衔着新绿,从溱河上轻轻掠过;一块巨石,载着“子惠思我,褰裳涉溱。子不我思,岂无他人?狂童之狂也且”在我眼前展开;一粒经冬的红豆,诠释内心无人知晓的隐秘;一对破茧而出的蝴蝶,寻觅花丛中梁祝的爱情往事。

燕子在烟雨中叼起柳丝,弄慌了谁的神情;蜜蜂把爱情种于玫瑰,惊扰了谁的心怀。温柔的爱,怜悯的心,像岁月的灯盏,像大地的五谷,沉醉在溱河两岸。

大地之上,有蔚蓝的天;溱水之畔,有执着的爱。我爱上一条烟雨中绮丽的河流,为你,我情愿相伴到老!

夏夜的清风,像梦,像爱,像恋人的手,像盛开的花,像一支高山流水的乐曲,像一首《野有蔓草》,携带着草木的清香,携带着男女的爱情,追逐在溱河岸的月色里,裁剪杨柳树下的光影。

溱河,在我的梦里,像一滴墨四处扩散。墨色的浓淡,就是炊烟的浓淡,乡情的浓淡;梦境的圆缺,就是情感的圆缺,心灵的圆缺。怀揣故乡的我,内心潜伏着一条隐秘的溱河,每一次梦想的私语,都会在眼前汹涌出一片思乡的浪花。

行走在溱河岸边,荷叶田田,在花间望月,在河畔听风,杨柳的发梢撩拨深情的目光。我听见了河水的声音、花开的声音和心跳的声音。作为怀念,我寄情于溱河的清风,它温柔、多情,不带一丝忧伤。即使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下,我仍能感觉到那来自故乡久远的呼吸,来自父老慈祥的目光。

我喜欢夏夜的溱河,它就像一个神秘的女子,柔媚娇俏,婀娜多姿,回眸一笑,引人无限遐思。

我在郑风苑从溱河桥东走到桥西,用脚步丈量乡愁,月光里,左边是诗,右边是歌;我又从桥西走到桥东,蛙鸣潦草地涂抹着夏夜,画面里,一半是月色,一半是爱情。河堤上,脚踩舞曲的人,做着一样的动作,却揣着不一样的心事;路灯下,纳凉的青年男女窃窃私语,翻动着初一的星辰,却怀想着十五的月亮。我站在岸边月色里,静静地欣赏着美景。身旁一片火红的玫瑰,妖娆的姿态,使我春心萌动,心速加快,“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”。

秋月如玉,泊在九月的肩头,那薄如蝉翼的笑靥,像露水一样纯净。秋月和溱河彻夜长谈,像“子之丰兮,俟我乎巷兮,悔予不送兮。子之昌兮,俟我乎堂兮,悔予不将兮”一样多情。抬头望着秋月,我看到了嫦娥的面容,看到了秋月深沉的爱。

秋月的光芒遮遮掩掩,影影绰绰,宁静而悠远。进入月光便仿佛进入一种朦胧的梦境,一缕哀思,一脉情谊,一点祝福,一丝期盼,斩不断的是离愁,剪不断的是思念,揉不尽的是牵念,只这般清秋夜里跃跃欲试,谁人又忍得这样拂离。芦花烁烁,落叶飘飘,往事觉醒在溱河的倒影里。

溱河桥头,一些跨越时空的思念,时隐时现,不肯上岸;溱河岸上,一块连接古今的硕石,静卧在路旁,默默注视着来往的行人。河水,穿起月色的嫁衣,荡漾在夜的海洋里,唱起情歌;星星,睁开迷醉的双眼,一眨一眨看着我,一串串乡愁浮现到心头。

一朵菊花,在岸边嫣然一笑,秋天就醉了。一行鸿雁,在杨柳枝头挥挥衣袖,溱河就亮了。溱河两岸,金黄的菊花,幽淡的芳香。秋风下,你的笑容渐渐远去。我写下的诗词,带着淡淡的菊香,乘坐远去的秋水,寻觅生命中的知己红颜。

鸡鸣唤醒溱河,秋风扶起炊烟。在一首“东门之墠,茹藘在阪。其室则迩,其人甚远”的诗歌里记住故乡吧,在一行“风雨凄凄,鸡鸣喈喈,既见君子,云胡不夷”的沉吟里修炼爱情吧。故乡的天空下,我身佩茱萸,登高望远,饮着菊酒,放眼秋色,往事缤纷。

冬寒,十万雪花,从天上来到人间。宽阔的溱河,多么平静,泛着静谧的白。溱水张开双臂,把一朵朵雪花,紧紧抱在胸前,热泪盈眶。我知道,世间所有的相遇,都不是真实的虚构,而是上苍有意的安排。

北风拐过溱河桥头时,歇了歇脚,仿佛掖了掖故乡的被窝。站在河边守夜的路灯,目光温柔,泪光盈盈。雪花乘坐的北风,也有一副火热的心肠。河岸上的树木,披着洁白的长纱,有着梦幻般的苍凉,大雪覆盖了溱河冰封的背影,天空闪动着冬日神圣的光芒。一串闪烁的霓虹灯,像飘动的彩带,悬挂在溱河桥上,舞出一幅美妙无比的图画。

溱河像瓷器一样冷静,像庙宇一样庄严。我用北风和冰雪酿成一杯老酒,把河水点燃,把记忆点燃,把思念点燃。

这不是一个烈火燃烧的季节,可是,一杯老酒,却让我的灵魂熊熊燃烧。酒,解脱了束缚我的绳索。怀恋在酒香里发酵,我在红尘里迷醉。“出其东门,有女如云。虽则如云,匪我思存。缟衣綦巾,聊乐我员。”

溱河的剪影被寒风勾勒,思想的骨头让冰雪雕刻。老酒,唤醒尘封的时光。溱河打开,梦想打开,我要与春秋十子一起,在溱河岸边痛饮一场。不为论政作诗,只为饮出豪情。我要在酒杯里,寻找一条人生捷径,可是,为什么总也找不到?我要在溱河边,寻找梦中的佳人,可是,为什么只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?

一杯老酒,融化了一个寒冷的季节,唤醒了一条冻僵的河流。故乡魂牵梦萦,溱河波澜不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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