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苑广阔 （广西）

去乡下参加亲戚的婚礼，随意在小村庄走走。转过一个胡同，一座颓败的老房子出现在面前，房子已经倒塌了，只留下石头打的地基，土打的院墙却仍旧矗立，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、一片葳蕤。

吸引我的，不是老房子的残破之美，而是院墙上的墙头草。这些土打的院墙能够历经几十年风雨而屹立不倒，最大的功劳，就是这些墙头草。

墙头草，顺风倒。人们喜欢用墙头草来形容那些做事没有原则、立场摇摆不定的人，自然是贬义。不过我这里说的墙头草，是实实在在的，长在墙头上的各种杂草。

以前老家的房子，都是用具有黏性的黄土垒墙，这种黄土是从地下挖掘而来，里面很难掺杂草种子，自然也是长不出来野草的。墙垒好以后，为了防止被雨水淋塌，会在上面覆之以大小不一，厚薄不均的石片，老家人称这种石片为“瓦”。

日子一久，有时候是风吹来的，有时候是小鸟带来的，一些草的种子就落在墙头石片的缝隙里，借着雨水，生根发芽，成了墙头草。刚垒好的院墙，瓦片齐整，这些小草只能见缝插针，歪歪斜斜地从缝隙间探出头来，努力沐浴着朝阳和晚霞。

过上几年，调皮的孩子爬墙揭瓦，野猫或黄鼠狼的踩踏，以及被大风吹落……覆盖在墙头上的石片就越来越少，墙头上长出来的野草越来越多，渐渐葳蕤一片，开始代替石片的功能，保护着土垒的墙头不被雨淋透，不会一点点坍塌。

房主自然也知道墙头草护墙的功劳，从来不会去主动拔除它们。于是年复一年，墙头上的草越长越茂盛，渐渐成了气候。

有时候，也会有一些树的种子落在墙头上，生根发芽，像构树、槭树、椿树等等。不过墙头方寸之地，实在不适合树木的生长，长大以后，树根会破坏墙体，看到墙头上出现小树苗，总会被人第一时间拔掉。

长错了地方的小树苗，就此失去了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的机会，让人有些惋惜，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这也算是环境影响命运的一个案例吧，大自然是如此，人类社会，很多时候亦是如此。

有时候墙头上也不仅仅是草，还有仙人掌。这往往都是主人主动种上去的。仙人掌是一种极容易成活的东西，从别人家的墙头或者是花盆里扯下一片仙人掌肥厚的叶子，随意扔在自家墙头，只要一场雨，它就会生出细根，扎进泥土，不出一年，一片变成两片，两片变成更多片，然后覆盖了整个墙头。

墙头上的仙人掌，可以保护墙头不被雨淋湿，也可以起到阻止野猫、黄鼠狼翻墙进院的作用。

如今，在农村已经很少见到土墙，房子一律红砖青瓦，院墙也都是以红砖垒成，寸土难沾，墙头草，也随之成为了曾经的风景，存在于我们这代人的记忆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