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谢 英 （湖南）

我在乡村一所学校教书，校园跑道一侧栽了一排香樟树，每棵树十多米高，枝繁叶茂，四季葱郁。这里生活着一大群鸟，每天天一亮，无数只鸟在香樟树上欢呼雀跃，衬托得校园生机勃勃。

我最喜欢清早到香樟树下散步，听听清亮的鸟鸣，闻香樟树散发出的独特的木香，感觉特清爽。

去年入冬不久，我照常漫步在香樟树下，忽然头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，然后掉落在树下。我低头一看，是一截枯树枝，大小跟一根竹筷子差不多。我下意识抬头一望，眼前这棵香樟树顶端枝杈处，竟然有几根短短的枯树枝搭在那里。我顿时明白了，这是一个正在搭建中的鸟巢。

我从没见过鸟儿搭巢的过程，眼前所见，我颇感惊奇，再次审视这个鸟巢。确切地说，这只是一个鸟巢的雏形，一些大拇指粗的枯树枝，约莫十寸长，横七竖八地交织在一起，交织得不紧凑，又有一根枯树枝从刚搭建的鸟巢处掉落，我侧身躲过，枯树枝径直掉在地上，我数了数掉在地上的枯树枝，有四五根。

见此情形，我不禁怀疑起来，这个鸟巢能搭成功吗？就在我疑惑间，一只鸟飞了过来，落在鸟巢处。我看清楚了，这是一只大喜鹊，嘴里衔着一根半米长枯树枝，它头、颈、背至尾部黑黝黝的，腹部前黑后白，有着楔形的长尾巴。

只见喜鹊看准位置，把枯树枝放入鸟巢，它在巢里跳来跳去，几分钟后，又一根枯枝落地。不知道喜鹊有什么感受，只听见它在枝杈处叽叽喳喳地叫，几分钟后，它展开翅膀，飞到远处去了，白色的翼尖特别醒目。

自此，我每次经过这里，都会留意。最初那些天，树上的鸟巢几乎不见增大，但是喜鹊依然衔着细小的树枝飞进鸟巢，树下依旧有枯树枝掉落。凭我的感觉判断，喜鹊应该不是同一只，一只体型稍大，一只体型稍小，它们大概是一对夫妻。

才关注喜鹊搭巢十来天，我就去外地学习了，离开的日子有一月之久。只要一闲下来，我就牵挂着那对喜鹊搭巢的进展，气温越来越寒冷，它们那么瘦小，还能坚持修建自己的房子吗？

学习结束，我带着急切的心情飞奔到香樟树下。难以置信，一个大大的鸟巢稳稳当当地坐在枝杈处，多得数不清的枯树枝，密密麻麻挨挨挤挤搭在一起，繁杂却有序，紧密交织成巢，足足有半米高，直径有三十到四十厘米，看上去就像个大篮球牢牢地卡在树杈处，纹丝不动。

就在我惊奇间，两只喜鹊一前一后飞回来了，它们嘴里衔着的竟然是软泥，它们在鸟巢顶端稍作歇息，又飞进巢里，我明白了，它们在用泥涂抹鸟巢的内侧，这样风霜雨雪都不怕了。

我被这两只喜鹊感动了，有梦想，即使力量微弱，只要坚定执着，脚踏实地，一丝不苟，持之以恒，理想就能实现。

从此，我每次经过这里，都会虔诚地仰望这个鸟巢，有时候看到喜鹊衔着棉花、干草叶或者动物毛回巢。喜鹊的巢搭在树的顶端，虽然我看不见巢里面的情形，但是我能想象出巢内的样子，里面应该有一个厚厚的泥盘，草茎、细树枝做成一个内垫放在泥盘上，铺着保暖性能好的动物毛。每一个夜晚，喜鹊卧在软绵绵的草甸上，头顶星空，酣然入梦。

一场大雪降临，校园里的香樟树被厚厚的白雪笼罩，树上不见一只鸟。巢外冰寒，巢内温暖，付出与获得，是此时喜鹊感受最深的吧。

喜鹊搭巢，返璞归真，虽朴拙，却安宁。自然界的繁衍生息，如日月般唯美动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