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刘 舜 （江苏）

因了梁朝文学家吴均“奇山异水，天下独绝”的盛赞，更因黄公望的《富春山居图》将山势之险峻，烟波之浩渺展现得淋漓尽致，于是，富春江的山水走进了我的悠闲时光。

桐庐县区的富春江畔高楼林立雕琢过度，充斥着现代文明的气息，早已没有了古人翰墨丹青里古朴自然的诗意情怀。背后才是一脉墨蓝色的群山，连同湛蓝的天空一起倒映在江水里，静影沉璧的味道扑面而来。对岸的桐君山上，中华医药鼻祖桐君的祠堂掩映在秋林中，与西天血色的残阳对视，静默无语。七里扬帆早已湮没在历史的烟尘之中，江畔只留下了一块石碑，见证着昔日的波澜壮阔气势恢宏。

夜泊芦茨村的民宿中，远比住在城市的酒店有趣味。凌晨醒来，迫不及待地行走在山水间，感受自然的鬼斧神工。四周群山环绕，云蒸霞蔚；村前河道东流，水声潺潺。浮桥之上，串串足迹踏碎露痕；绿潭之中，条条小鱼嬉戏其间。晨光熹微，朝露日升。早起的人们或临水垂钓，或缘溪缓行。水面上雾气弥漫，静谧、安宁，恍若仙境。

马岭古道，是此行意外的发现。古道缠绕在山腰上，顺着山势蜿蜒，一眼望不到头。右边是山崖，遮天蔽日；左边是绝壁，草木葱茏。一路上寻野桃，采野柿，充满了野趣。一会儿山间流下一眼清泉，苦于被水渠所隔；一会儿崖壁发现一株仙草，怎奈只可远观。踏着青石板路面，吮吸着混着青草味的空气，恍惚间，古人打马走过及空谷中达达的马蹄声近在眼前、近在耳畔，此时，是谁饱蘸浓墨，一提笔，轻而易举地便可闯入这盈盈山水间？

穿过一道石门，往前走一两里，渐闻水声潺潺，继而淙淙作响。踏上一座廊桥，走到尽头，忽见右边桥下一潭清泉。沿石阶而下，只见一汪清泉顺着山涧奔涌而来，蜿蜒曲折，仿佛一道微型瀑布，在廊桥下方形成一方天然的小潭，继而又顺着山势流进峡谷。跳入潭中，于巨石下，取一壶清冽无比的山泉，一饮而尽，是何等况味？情不自禁攀着巨石，向清泉更深处漫溯。头顶，日光松间照；脚下，清泉石上流。我想，千百年前的商旅、行人，也定然在这山涧廊桥喝水、饮马，这里也定然回荡着他们的笑声、喊声，我一一仔细找寻，一一侧耳倾听，一一品析回味。

廊桥的尽头，古道顺着山势继续蜿蜒。下面是大峡谷，天高云淡的秋季正是枯水期，谷底的河床露了出来，怪石嶙峋，低处是一个个大小不同、形态各异或断或连的水洼。水洼呈现出深浅不同的蓝色，像大地的眼睛。绕过一段路，下到谷底。这峡谷之水，越是深水处越是碧绿，如同一块块巨大的翡翠。把全身浸入其中，鱼儿围着嬉戏，亲吻肌肤，非常舒爽。真想就这么一直躺在这清泉之中，颐养千年、万年。

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，无论多么美妙的东西，都难抵挡光阴的流逝。虽已返回红尘，但徜徉山水盈盈处的情景不断跃入脑海，浮于眼前。我想，心中若有桃花源，何处不是水云间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