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徐成文 （重庆）

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，我已经嗅到了年的味道。关于儿时过年的记忆，莫过于年前的腊八节打扬尘。

在农村，日子一踏入腊月的版图，乡亲们灿烂的脸上仿佛鲜花盛开，他们透过时薄时浓的雾气，恍惚看见了新年喜气洋洋的姿态。要以一种崭新的面貌迎接年的到来，家家户户就要在过年之前打扬尘。门牙掉光了的爷爷，磕了磕长长的烟杆，捋着胡须说，打扬尘也是为了扫去一年的晦气。

那时农村条件落后，乡亲们总是以柴草烧土灶煮饭、烤火。日子一久，屋顶上方全是黑黢黢的一层灰尘。腊月初八，在乡亲们的眼中是吉祥的日子，自然，腊八节打扬尘就雷打不动地固定下来。

腊八节一大早，我们就被父亲大喇叭一般的嗓音吵醒：“起来啦，今天打扬尘，你们也赶紧起来帮忙！”一睁眼，父亲已经全副武装——头戴草帽，背披蓑衣，穿着打了很多层补丁的衣裤，俨然柳宗元笔下的“蓑笠翁”。他的劳动工具也已经到位——在一根一丈长的竹竿顶端绑上一把扫把。母亲也换装完毕——头裹帕子，全身上下罩着一层塑料薄膜。我们几个孩子，也认命地穿上破旧的衣裤参与打扬尘。

打扬尘之前的准备工作也不得马虎，要把屋里的家具遮得严严实实，不让掉下的扬尘污染。于是，我们就找来席子、毡垫、簸箕、塑料膜等物什，把灰尘会掉落的地方遮盖起来。

一切准备就绪。父亲最先爬上房屋简易的楼板上稳稳地站好，手执长竹竿的扫把，尽力把沉积在墙壁上、木梁上的那些尘灰扫去。此刻，我们屏住呼吸，以防吸入扬尘。农村家庭的房间面积大，打扫起来既费时间又费体力。除了清理扬尘之外，还要把盆盆罐罐碗碗盏盏清洗一番。过年嘛，辞旧迎新，脏的旧的都得清理一番，旧貌换新颜。一天的时间，里里外外被我们一家人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，只待新年到来了。

如今，农村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很多人家都盖起了小洋楼，厨房安装着清洁、方便的天然气灶。

腊八节又到，喝着香甜的腊八粥，我总感觉还缺少点什么，想来想去，大概就是腊八节再也没有打扬尘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