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李明姬 （黑龙江）

372，是我记忆深处的一组数字。这个数字和我生活的这座城市——鹤岗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。它是见证者，目睹了这座城市的发展变化；更是亲历者，染绿这座城市，成就了“一城山水半城林”的生态鹤岗名片。

372，确切地说，是兴安区转盘道到向阳区转盘道8线公交车沿途树的数量。1997年，我刚参加工作，每天早晨从兴安区转盘道乘坐8线公交车到老街基转盘道，晚上又原路乘车返回，由南到北，基本是横穿了这座城市。50分钟的车程，因为无聊，我就每天数路边的行道树，就像失眠者数羊一样。我只是单纯地想训练大脑，试图学悬疑电影里的神探，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印入脑海。从那年的9月到1998年的7月，这个数字以及那些树的形态逐渐在我的脑海里固定下来。虽然每天都数，但有时遇到熟人聊天被打断了，有时思考问题走神了，有时车开得快漏数了……总之，在经过11个月的“观察法”数树后，372印在了我的记忆里。还有那些杨树、柳树、榆树，连同车厢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售票员大姐沙哑的报站声，一起留在了记忆里。

那时的街道两旁多是低矮的平房，零星的几棵树孤零零地立着，像站岗的哨兵。每到春天，风卷着煤灰和沙土，把新发的嫩芽都染成了灰色，数树的心情也是灰暗的。车过良种站，好像有了城市的模样，楼高了起来，树也多起来，商场热闹起来，人们的精神面貌好像都不一样了。我们管这里叫“市里”，而我们出趟门儿叫“上市里”，这是日常生活中一件十分隆重的事情。

时光匆匆，28年如白驹过隙。当年数着372棵树的青涩模样仿佛还在昨天，如今再看鹤岗，这座城市已焕然一新。得益于森林城市建设，通过客土回填、植树种草，千疮百孔的矿体重新披上了绿装，棚户区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取代。那些我数过的树，如今已繁衍成一片片绿荫，不再是当年零星孤独伫立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枝繁叶茂的行道树，品种也更加丰富多样：白桦、松树、丁香、樱花、梨树、红枫等，它们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街道两侧，像是为城市编织的彩色锦带，在造型各异的路灯下更是美出了诗意。春天不再是单一的绿色，还有鹅黄、浅红、淡紫、水粉；秋天更是火红一片、金黄一片、浓绿一片……城市更精细的色彩，要靠美术生去分辨。

去年“五一”，我坐上了已变成新能源公交的8线车，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，重温当年的路线，试着重新数起路边的树，才一开始就放弃了——树太多了，层层叠叠，郁郁葱葱。春日的阳光透过新叶，在车厢里洒下斑驳的光影。城市规划者“见缝插针”，合理利用城市的每一处空间，在老旧小区改造过程中，拆除违建、腾出空间，建设了许多公园和绿地，“口袋”广场随处可见，花海规模大小不一。孩子们在草地上嬉笑玩耍，老人们在长椅上悠然地晒着太阳，大妈们欢快地跳着舞蹈，一幅和谐美好的生活画卷。区与区之间由绿地、广场、高楼连接，开荒种地的事情变成了过往和曾经。微风轻拂，带来的是花草的芬芳，新抽出的嫩芽闪烁着生命的光泽，纯净又明亮。曾经只有“市里”才有的景象，如今已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。生态环境的改善，吸引了众多鸟类在此栖息繁衍，清晨，总能听见鸟儿欢快的歌声，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勃勃生机。

从兴安区到向阳区，曾经那条略显单调的8线公交线路，如今仿佛穿梭在绿色的长廊之中，路径也不再是唯一。驾车走城市外环，车程已缩短至14分钟，沿途的树木品种繁多、形态各异，高低不同、错落有致。经过精心的规划与养护，形成了一道道独特的景观，我们称之为“最美大道”。2024年8月17日，“鹤岗森林半程马拉松”选择了这条路。无人机空中拍摄的画面记录了跑马人的英姿，也从另一个视角为人们展示了鹤岗的美：依山而建的人民广场、地标性建筑平安塔、清水秀岸的欣红湖公园、造型独特的梦幻水世界、如诗如画的梨花谷……被城市外环穿珠成串，欢迎着来自国内外的跑马爱好者。鹤岗的美尽呈眼底、一览无余……

回望来路，春风拂过，树叶沙沙，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故事。而那曾经的372棵树，成为记忆深处最珍贵的起点，见证着这座城市的蜕变与重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