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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莓的“人生课”

■ 徐龙宽 (山东)

朋友送我两株草莓苗,我将它们植在花盆里,放在朝阳的阳台。室内暖和,草莓很快舒展新绿,叶脉间悄然冒出几点青玉似的花苞。花朵展开,形如梨花,还散发出淡淡香气。不几日,花谢处便结成翡翠般的小锤,渐次膨大,转为心形。渐渐地,顶端开始有了红晕,最终竟结出十多枚玛瑙般的果实,在冬日的窗台上流转着宝石的光泽。这让我喜不自胜。

我曾在青州一家工厂工作过。厂内大片空地上,布满了草莓秧。春天一到,好多草莓苗从土里钻出来,一簇簇、一片片,像一群害羞的孩童。老范说,这是建厂时种的两株草莓,后来也没人管理,二十多年来,这片土地就成了它们的家。春来萌发,秋季隐退,临近收麦子的时候偶尔能结出几粒小草莓来。味道不怎么好,酸酸的,谈不上什么美味。

于是我便把矿泉水桶改造成一个花盆,从地上挖两株来养。最初草莓的叶片还鲜亮,过不了几日,便干枯、死了。地上的草莓秧照样乌泱乌泱地疯长,好像要完成一场比赛一样。杨树叶子萌发,它也破土而出;杨树叶子布满枝头,它也长成了一株完整的草莓秧;杨树吐出穗头,满树挂满“毛毛虫”的时候,草莓也在开花。一大群蜜蜂嘤嘤嗡嗡,采集杨树的蜜汁,又俯冲下来,停在草莓的花蕊里,吸食草莓的花蜜。及至深秋,杨树叶子飘落,草莓秧也枯萎成一团枯草。在我眼里,杨树和草莓就像一条赛道上的两个选手,在季节的赛场上疯狂角逐。

我不禁为阳台上这两株种植在花盆里的草莓感到忧伤。

这几日,有朋友约我去一家草莓基地摘草莓,我便欣然前往。

我印象中的大棚仅限于少时父亲用竹竿撑地、上面覆盖塑料薄膜、人进去需低头躬身的那种大棚。到达后才发现,草莓住的是阳光房。五米挑高的玻璃穹顶下,草莓秧排列整齐,齐刷刷地蹲在地上,它们身边挂满了数不清的红色草莓果。远远看去,上端是绿色一片,中间是红色一片,层次分明,智能滴灌系统编织着银色水网。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震撼的场面。一枚枚成熟的草莓,红得发紫,泛着光泽。一边是果实和花,一边是蜜蜂嗡嗡,好像置身于温暖的田野中。在这里,季节被折叠成恒温的四月天,草莓不必与杨树竞速,只需专注地结出完美的“爱心”。工人说,这里的草莓每株每季能产果四公斤,是野地草莓百倍的收成。

蹲身摘取鲜果时,我突然有所领悟:青州荒地的草莓与眼前的科技结晶,恰似生命的两面。前者在贫瘠中坚守传承,后者在精密调控里突破自然的边界。原来草木从不为环境所困,只要给它们方寸立足之地,便能以不同的姿态完成生命的礼赞。或许万物皆有自己的暖房,或在玻璃穹顶之下,或在向阳的窗台,更在永不熄灭的生长意志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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